村口那排白杨树下,摆着一张褪了漆的乒乓球台,台面早已被岁月磨出了木纹,四角钉着的铁皮也翘起了边,却仍是村里最热闹的地方。
老张头每天晌午都要来这儿打上几局,他总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,球拍是供销社买的红双喜,胶皮都磨平了,球台东侧有道裂缝,正好卡住他总爱打的侧旋球,年轻人接不着就嚷嚷他耍赖,他便摸着花白胡子笑:"白杨树作证,我老张可没动手脚。"
白杨叶沙沙响着,像在附和,这些树是知青们栽的,如今都有合抱粗了,树荫里总聚着看热闹的,卖豆腐的老李支着自行车,车筐里还冒着热气;放学的小学生把书包垒成球网,作业本被风吹得哗啦响。
去年县里比赛,老张头输给了镇中学体育老师,回来他天天对着白杨树练发球,树皮上砸出密密麻麻的白点,直到开春时,他忽然把球拍塞给了总来捡球的小孙子:"爷爷眼睛花了,该你接着练啦。"
现在球台边换成了穿校服的少年,白杨树的新叶在阳光下透明发亮,乒乓球弹在台面上的声响,和二十年前一模一样。